【张起灵】【瓶邪】Hollow
①严格来说是时隔一年的人物篇，但还是带了私心了。
②有点长的Freetalk，在后边。
张起灵觉得，自己的生命是一场冗长而无尽的等待。他像是某台巨大机器上的齿轮，在需要的时候转动起来，其它时间就安安静静候着；在事物面前也无法做出带有任何个人意识的选择。久而久之，其实已经算不上真正的存在了，甚至比不上莫比乌斯环上的蚂蚁，他都倦于四处攀爬尝试。他放弃了思考，因为他发现思考会加深痛苦。实际上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痛苦和荒谬，换句话说，他以最坦然的姿态，无视着世界。
当然也你可以说，这叫逃避，左右张起灵也不记得他都这样多久了。记忆对于他而言是奢侈品，他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，不记得母亲的名字，也不记得究竟失去了多少。他的思想是片海，那些回忆是一座座落单的鲸鱼，潜伏在这片幽邃的海下，偶尔露出背脊或纵身一跃，消失不见，往复洄游。再后来它们死去了，在某个地方缓缓落下，身姿优雅却无可奈何，而张起灵也只是静静地看着，从不尝试挽留。但并非什么都没留下，这些鲸鱼以尸身滋养了新的生命，让这片看似死寂的海洋有了暗涌，有了洋流。这是幸运，或许也是不幸。这种结果是张起灵自己造成的，所以无论幸与不幸，他都毫无怨恨。人实际上是自由的，所谓的身不由己，不过是其它选择的结局显而易见的可怕，让人恐惧到不经思考而自动放弃。
所有的不选择，都已经在潜意识里做好了选择；他的自由最终成为了他的桎梏，造就了现在的虚无与荒诞。因此张起灵从未被动摇过，纵观百年，除了那一件事情。
张起灵能够理解所有人，也能够理解所有行为，他知道乞丐、学者或者企业家都一样不会比他活得更轻松或者更辛苦。但他有段时间完全不能理解吴邪。刚开始的时候吴邪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，后来这个人却以奇异的姿态融入了他的生命，成为了撕扯不开的一部分。张起灵最初却并不明白，他常常在夜里看着那张熟睡的面孔，心里满是凉薄的疑惑——吴邪到底想要什么？
张起灵并不习惯别人对自己有说不明白的企图，他自己是用之不竭的宝藏，从小就活在被他人的索取当中，擅长处理纠缠，也知道每个人想要什么。有人想利用他推进计划，有人想从他身上获取利益，甚至有人只是想跟他睡一觉。他把经验中的种种人拿来和吴邪比对，没有任何相似，唯一有些共同点的，只有记忆中一个模糊女人的影子。张起灵给了自己一个理由，吴邪在为自己纠结，所有九门的人都逃不出这样一个怪圈，于是他能够心安理得。直到久远的后来张起灵才知道，他的思考方向完全错了。吴邪并不想要什么，只是想把自己给出去；或者说，在层层叠叠缠缠绕绕之中，早就分不清这是他的命运还是他的命运了。
一个人处于平稳的情绪中久了，就很难再掀起波澜，面对这种事情，张起灵会感激，但更多的是茫然。或许，他最后已经老成一个怪物了。张起灵以几乎可以称为冷酷的思维，去考虑与自己关系最为紧密的事情。他无法确定吴邪放不开手的，是一个人，还是一个单纯强大而神秘的符号。他活了这么久，从车马邮件活到手机短信，感情在变得慢慢脆弱浅薄，很多人擅长谈情，却不会久伴，坦白来说他一开始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信心，所以他在等吴邪离开，可是等到最后，却在心里的某个地方开始渐渐地产生些许微弱的希望，希望他别走。这种希望，是属于绝望的。张起灵的人生有数不清的十年，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，他还来不及老去，就会先死掉；可吴邪的人生才有几个十年啊。
人从来不能决定自己生命有多长，但能够决定它有多短，只不过没有活不下去的理由。可吴邪对于张起灵来说，是一种致命的瘾。
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，张起灵还记得第一次楔入吴邪身体时带出的殷红，其实他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，但他想让吴邪疼。这是一种极为莫名的心理，毕竟血是他最熟悉的东西，他从小就被当做采血的机器，血液的味道渗透进了他的灵魂，在其后悠长的岁月里，常常能闻到那股腥甜，很难分清是现实里的气味还是回忆中的气味。沾了血的吴邪终于让张起灵感觉到真实，就恨自己怎么不能更深地占有。张起灵甚至疯狂到想把自己的血融进吴邪的身体里，跟着循环系统走遍他的全身，侵蚀每一个细胞，光是想想就能浑身燥热到炸裂。
毒品会上瘾，抽烟喝酒会上瘾，减肥药会上瘾，甚至连吃糖都会上瘾。你说人是种多脆弱的生物啊，一旦心里有了欲望，就会被控制住，去贪求安乐。
人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物种。时间把这句话一刀一刀刻进张起灵的骨骼，所以有些东西终于来到的时候，他也不再纠结。张起灵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很多，他身上会有串钥匙，有一把能够打开福建某个村落的某间屋子，有一把能够打开杭州某个小区的某间公寓；他会在路过某个橱窗的时候突然走进那家店铺，去买一套吴邪穿起来会好看的衣服。
所有等待都有结果。这结果出现时，是那么普通平常，随便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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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reetalk
我第一次接触到Hollow这个单词，是在玩《Dark Souls》系列的时候，游戏中翻译为“活尸”或者“游魂”，指的是忘记了一切，仅仅追求灵魂，背负诅咒无法死去的存在。然后是另一款叫做《Hollow Knight》的独立游戏，翻译成《空洞骑士》或者《虚空骑士》，是一只勇敢的小虫子在宏大但死寂的地下王国探索，最终以己身封印瘟疫的故事。于是我对Hollow这个词有了特殊的感情，它太寂寞了，我常常想着这个词发呆，神游，最后想起了老张。距离我第一次读到这个人已经过了六七年，但我始终没有办法做出一个总结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，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，我活了不过短短二十年，我被家人细致入微地保护着，要怎样去理解他们，想的越多就会越发现自己的浅薄和短视。所以我尝试着在各种艺术或者科学的形式中用感情共鸣，而不是用理智去思考。这算是我阶段性的小总结，我写了一点东西，却不能完全表达。
所有等待都有结果。这结果出现时，是那么普通平常，随便自然。这句话，来自于莫言的《红高粱》，我当初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颤抖。我希望他真的能够得到这样的结局。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得到这样的结局，包括在看的大家，包括我自己。
但说实在的，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张一定选择活着，就像我不明白神造人类是为了自己的荣耀。也许这将成为我下一个阶段的课题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