私家猫爷

①在敲门之前就有人把门打开，真的是太幸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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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自从杭州档案馆建立之后，我和闷油瓶回杭州的次数明显就多了起来。原本我在杭州有一栋不到一百平的小公寓——那还是我大学毕业后买的第一所房子——但由于常年不回去住，而且就算回去也基本都是看家里老人，一般住在爹妈那儿，因此那栋小公寓就租出去了；现在回杭州次数多了，有很多事情总是跟爹妈住也不大方便，刚好那边租约也到了期，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我的小公寓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起来挺有意思，以前我们俩回杭州都是我去出门办事，闷油瓶陪着我爹妈在家等我；现在反倒是闷油瓶更忙一点，很多时候我回家之后他还没回来，搞得我很不适应，在玄关站着愣神愣大半天之后，才知道去收拾收拾东西做做饭什么的。小公寓的楼层不算高，从厨房的窗户看下去正好能看到楼前，做饭时偶尔能看到闷油瓶从车库往楼下走，我就会无意识地停下手上的动作，就这么看着他走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这严格意义上算是我的一个毛病，闷油瓶干什么我都能盯着发半天呆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。我尤其喜欢看着他切菜，会用刀的人切菜都好看，但对于我来说闷油瓶格外特别，下刀的角度和力道都恰到好处，而且干脆利落，每一刀都像是计算好了似的，但他的确是在凭本能做事；通常我听着他菜刀落在砧板上节奏感强烈的声音，就觉得自己有种莫名的细微颤栗和兴奋，赶紧就得逃离厨房，不然那顿饭八成是不用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次我从楼上往下看闷油瓶的时候，他总是很快就能察觉到，然后抬起头来看我。这是个二十多年的小区了，楼下玩闹的小孩很多，我一看见他抬头，虽然心里清楚以他的感知和反应肯定不会被撞到，但还是忍不住跟他说看路。隔这么远声音当然是听不到，不过能看见口型；闷油瓶这种时候却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主，总是就停在原地继续看着我，盯个大半分钟才低下头继续往家里走。

        等我在围裙上擦干手跑到门口准备给他开门时，他一般都还没上来，我就把手搭在门上，听着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。我总是能从各种不同的脚步声中找出闷油瓶的，这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，因为就算他走过来的速度和节奏不一样，我也能立刻知道那就是他。在某种程度上，我已经对他熟悉到不需要依靠特点来分辨的地步，只要他靠近就足够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每当闷油瓶停在门口，我马上就能打开门，但他不会立刻进来，总是多看我几眼才进门。我很能理解这种感觉，自己拿钥匙开门和有人在家等你给你开门那是完全不一样的；我有时候晚上出门应酬回来明明累得要命，看见过来给我开门的闷油瓶，就会觉得我现在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。有次我故意站在门后但没给他开门，等了半天门外也没有动静，最后自己沉不住气打开门问他没带钥匙么，闷油瓶摇了摇头，说：“你在家。”闷油瓶总是有这种一句话把我打败的能力。

        闷油瓶刚回来那阵子，我很不愿意离开雨村，每次不得不出去处理事情，心里都会涌起抑制不住的负面情绪。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还没有从那十年的阴影里走出来，被我用极端手段压制下去的情绪依旧在产生影响；那时雨村于我而言是个陌生而纯粹的地方，我选择在这里和我重要的人构筑一段全新的只属于我们的回忆，不去再考虑那些纷纷扰扰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闷油瓶陪在我身边这几年下来，我开始没有那么焦虑和畏惧，渐渐平和下来，也不再恐慌于离开雨村这个世外桃源。我渐渐意识到重要的一点，只要有他在的人世，都是好地方；也只有他，才是我一生的归宿。